「暗房」魔法師：專訪《市長夫人的秘密》聲音設計劉小草

作為2018年金馬奇幻影展閉幕片，《市長夫人的秘密》不僅充滿了奇幻的色彩，片中佔了極大篇幅的「暗房」場景也因著其給人「科幻」與「超現實」的感覺，在製作上有了更多可供劇組玩味之處。很榮幸有此機會專訪電影的聲音設計劉小草，揭開《市長夫人的秘密》聲音魔法的神秘面紗。

如此特殊的暗房場景，角色們進入時彷彿也把觀眾帶到另一個空間，這全有賴小草的巧思。不過，她表示，導演一開始並沒有針對暗房有特別的聲音設計要求，純粹是因為一場夫人與程見在暗房內游泳池畔的戲裡，游泳池的現場音太大聲導致整場戲必須重配。再加上導演連奕琦對這場戲的氣氛有所期待，希望整體環境聽起來像戶外，甚至可以搭北歐風的配樂。幾天後，小草對導演說：「如果要這樣做，不能只有這一場戲做，我覺得，全部的暗房我們都來做完全不一樣的設計！」

沒想到，大膽的嘗試不但開啟了非常有趣的工作經驗也獲得令人驚豔的效果。開始發想之後，小草甚至會為每個暗房的場景命名，如：任務委託、與夫人邂逅。前者為富有雄性風格的夜晚叢林，後者則給人溫柔卻有心機的氛圍，對於給音效組夥伴執行的細節內容也盡量清楚，把每個場景需要的表情與聲音素材都註記下來。其他的場景也分別設計了許多極為有特色的主題，例如：置身於大風浪中撞上冰山的船，或是充滿歡笑的遊樂場。當然，過程當中經過了許多次的改版，像是遊樂場最終也變成如《斷背山》裡的野外營火，但不變的核心宗旨是「讓環境與角色、劇情發展有互動」，希望帶給觀眾最「耳」目一新的暗房場景。

雖然製作暗房的聲音設計非常好玩，但也因為比較不設限與天馬行空，小草直言「打掉重來比較多」，所以觀眾們無緣聽到許多厲害的「隱藏版」。真要談她在全片當中最得意的設計，她認為是片尾一場由醫院轉場到家中的戲裡，導演希望延長心電圖的「嗶、嗶」聲，她就突發奇想直接延續到家中的微波爐，待食物熱好發出長聲「嗶──」的那一刻，不但轉場已完成，還製造了病人氣絕的假象。在那個嘗試之後，小草便無時無刻思考如何更加巧妙地利用聲音幫助電影轉場。

其實，小草早在「聲色盒子」參與後期錄音工作時期就與連奕琦導演合作過，她說導演是個「控制慾不強，會一直想新花招」的人，所以兩人在陰錯陽差之下發現了「配音」的魔力，之後也成為連奕琦導演的個人特色之一。小草表示，和導演合作的第一部作品《你是否聽見花開》，由於是另類科幻短片，所以進行了「將小孩角色全部換成大人聲音」的大膽嘗試，導演之後大部分的電影長片聲音製作也由她負責。導演後來認為配音「不只是技術，甚至可以調整表演」，從此愛上了這個工程。在《市長夫人的秘密》裡，張少懷的角色就是透過配音加分不少，原本比較陰暗，沒有這麼生動，或甚至可說，沒有最後呈現的這麼「賤」。

不只是與連奕琦導演結下不解之緣，小草在音效大師杜篤之開設的「聲色盒子」任職九年期間吸取到的養分，對於她與先生毅然決然創辦公司「眶框外音像製作所有限公司」有非常大的幫助。談到杜老師，小草滿滿的感謝與懷念。她說，杜老師是很聰明的人，工作只採用最快速、最簡潔的方式，當時身為學徒的他們時時刻刻得繃緊神經，深怕多做不必要的步驟會挨罵。「老師做的不只是聲音本身，他站在比較高的角度在看待整個作品。」當時的訓練，讓小草能夠逼迫自己一直思考，也使得「不拘泥細節仍能達到效果」成為她現在追求的目標。

正因為為每一部電影設計聲音都非常有趣，小草又笑稱自己很健忘，很難分享最難忘的經驗，但由於自己喜歡王力宏，最開心的一次工作經驗是《戀愛通告》。她特別分享與藝人導演合作十分特別，可能因為平時習慣對稿與妝髮同時進行，藝人導演習慣腦子與身體分開，讓小草覺得很佩服。但小草也正色指出，雖然自己做聲音後期，但是跟音樂人工作還是感覺很不同，畢竟對方懂得你工作裡的所有技巧與細節，而王力宏又是反應很快、要求完美的人，身為導演，卻會直接要求如何剪輯他錄的對白，讓她印象十分深刻。

除了技術上的成長，小草提到，剛開始到「聲色盒子」時，由於公司不久前剛聘請了一位正職，沒有職缺，於是自願不支薪成為學徒。杜老師錄音室的軟硬體設備許多都從澳洲訂購，而小草剛從國外留學回來，是全公司唯一英文能力好的員工，理所當然成為技術溝通橋樑。雖然這些行政工作並非當初進「聲色盒子」時所期待，但意外承擔了別人不想做的事之後，卻成為日後「開公司的入門班」。

說到當時決定出來自己闖，小草說：「捨不得當然會有，但那個時候不離開，眼看著年輕導演漸漸起來，時機會過去。」杜老師當下也叮嚀愛徒台灣電影圈現況與未來發展。而對於想要發展自己事業的小草來說，找地點、準備資料、規劃器材、購買音效庫，似乎已經到了「有一些理想還是得自己做」的階段。目前「眶框外音像製作所有限公司」共有八名成員，有著年輕人的創意、衝勁與熱血，也積極開發與學習新技術與更多元製作聲音的方法。

右一：導演特助 謝念儒 右二：混音師 曾雅寧 左一：後期製片 謝翔  左二：導演 中間：劉小草

就像面對導演給她參考範例時，小草心裡總會想：「如果那些電影都已經做過了，我就一定不要那樣做。」不服輸的個性、反骨的創作與注重細節的堅持，讓公司也越來越受到導演們的肯定，而年輕人與年輕人的對話，捨去了重禮數的隔閡，也激盪出許多難能可貴的火花。未來，「眶框外」會繼續做出許多跳出「框框外」的聲音，為觀眾在電影當中揮灑魔法棒。

圖片來源：劉小草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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